岩壑奇姿
岩壑奇姿——吴彬《十面灵璧图卷》特展
展览名称:岩壑奇姿——吴彬《十面灵璧图卷》特展
展览时间:2020/9/20至2020/10/7
展览地点:保利艺术博物馆艺术(临时)展厅
展览简介:由保利艺术博物馆主办的巗壑奇姿——吳彬「十面靈璧圖卷」特展将于9月21日14时起正式开幕,本展览将持续至「十·一黄金周」结束。
本次展览除明星展品《十面灵璧图卷》外,还额外特别遴选了40件中国古代赏石文化典藏真品以及十余件当代艺术家的相关作品,旨在通过古今合展向观众传达出一条清晰的中国赏石文化发展脉络。同时,北京大学图书馆特别为本次展览提供了吴彬《勺园祓禊图》及米万钟《勺园修禊图》的高清复制品。
此外,作为中国古代文人重要的兴趣爱好之一,赏石文化其影响之深远,在当代艺术中亦可管窥一二。
展览首日(9月21日)上午10:30,我们特别邀请到本次展览的策展人 李雪松 先生,通过直播的形式带大家一起走进《十面灵璧图卷》这幅旷世巨作,去探寻艺术珍品背后的文化故事。
范景中:石頭在中國成為藝術品(代前言)
石頭在中國成為藝術品,被觀賞,被描繪,被創造;石頭的“自然智慧”與文人的“詩意智慧”融為一體,成為我們文化記憶的重要內容,這在世界文明中獨標高格。
石頭原本是園林的裝飾,但從唐代起,它的美學價值得到單獨評價。宋人更是踵事增華,竟然使它像美色一樣,以致傾城傾國。到現在我們還可以從宋徽宗的《祥龍石圖》中一瞥它當年的光華。然而在文人眼中,文房石,尤其是米芾的寶晉齋硯山才令人神往。它的形狀畫在米芾揮灑的《研山銘》之後,不斷地為人講述。僅在一六〇〇年前後,就有孫克弘對它的描繪和《素園石譜》對它的傳播,還有萬曆三十八年(1610)十二月五日,李日華的記錄,他寫道:
用黛筆描成,有天地、翠巒、玉筍、方壇、月岩、上洞、下洞等目。銘曰:五色水,浮昆侖;潭在頂,出黑雲;掛龍怪,煉電痕;下震澤(按,應為下震霆,澤厚坤),極變化,闔道門。寶晉山前軒書。
與李日華觀賞《研山圖》約略前後,吳彬為好友、米芾的後人米萬鐘畫了《十面靈璧圖》。這件作品以寫實的手法從十個方面畫一塊奇石,構思之穎特,在中國繪畫史上確然一大創舉,大概獨耀古今。圖後有眾多名家墨筆,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六一四年董其昌的題跋。下面引述開篇的幾句:
宋时邵子有金木水火土石之说,與洪範五行差異。蓋石得五行之秀,如仲詔所藏是已。余不獲見此石,而吳文仲所畫皆以孫位畫火法為之;故靈光騰越,欲燭斗間;至於蜿蜒垂垂,當做水觀;劍铓镵截,當作金觀;昂藏森聳,當作木觀;坡陀渾厚,當作土觀。
董其昌以五行的觀點論述此圖。當然,我們也可以用禪宗的觀念或十方諸佛觀法來予以闡釋。但不論如何,從《十面靈璧》問世以來,已漸漸地和《研山圖》一道成了石文化的最重要圖像和最重要的文獻。從某種意義上說,研究石文化似乎就是研究米氏一族所代表的傳統,所形成的記憶。
因此,當代不少藝術家都循此傳統來表達對石文化的以及。劉丹石一位長期守護“石頭靈魂”的畫家,他以《觸石興雲》為題,表達了往昔之石雖逝猶生。他筆下的一組組圖像不僅是記憶石頭的儀式,它們也表達了石頭對當下的意義。
心理學家告訴我們,我們眼中的世界之所以會有意義,乃是由於記憶的背景。徐累的《研山》直接使用了這種背景。他的神來之思讓一條水平線把“研山”分成兩個世界,下部的世界也許就象徵著記憶的淵藪。在那裡,對石頭的記憶得以培植,得以喚起。
然而記憶的世界也是變形的世界,對記憶的消化、對記憶的抉擇都對記憶的賦形無比重要。曾梵志的《無題》隱喻了記憶的不斷變形的本質。它用一種與《十面靈璧》貌合神離的視覺關係,顯示出對往昔的記憶碎片也能是一種文化創造。它通過社會的建制、日常生活的儀式和空間的界定,讓藝術成為創造記憶的媒介。簡言之,他的石頭在無言中獨歌,在無言中創造記憶。
看過這幾位藝術家的作品,再回顧《研山銘》和《十面靈璧》,我們對石文化的傳統性記憶,似乎被創造,也被瓦解。不覺當中,我們收到了另一個記憶引力的影響,這就是藝術家自己的集體記憶;它由當代藝術不成條文卻有制約框架的限定,並決定著藝術家技巧和修辭手法的使用。郝量的藝術修辭就再一次運用了“存在之謎”的藝格敷詞。他的《萬萬石卷》把過去與現在合併,抹平時地的差異,讓賞石家所珍愛的歷史名石一一現身於當下,既敲響了記憶的精髓,又轉身成為歷史的對立。
展望的《假山石》更是藉機提出了一個逼迫觀眾不得不思索的問題。他展示的不是石頭,而是一件不鏽鋼的替代品,以立體的形態增加了一個新的維度,把本次展覽的當下意義嚴肅地直陳在我們面前。
美國歷史研究學者David Lowenthal(1923-2018)寫過一部書,名叫The Past is a Foreign Country,討論了往昔在塑造我們生活的作用,抨擊了美國和英國庸俗化地“復活往昔”的觀念和企圖。我猜想,這次展覽把吳彬的傑作與當代藝術家的創作聯袂展陳,就是一種對庸俗文化的抵制。